【诅咒组/娘塔】我还有一辈子去认识你。

*露英露无差，双向箭头，甜的。
*我流Rose，性格偏海。

布拉金斯卡娅小姐坐在火炉旁漫不经心刺绣。她于1991末时缫丝，纺了七十五载庸碌成线辅以荒尘废土、绝望与铁血的灰，此后每年十二月凛冬暴雪逐冰霜洋洋洒洒覆盖了旧时尸首和伤痕时布拉金斯卡娅小姐就从上个世纪裱金的红皮箱里取出它，用四小时沉默不语陷进沙发里做一幅乱针绣帕或是装饰画，然后由STOLICHNAYA①浸了扔进灼灼有星子爆裂的壁炉火堆里，自我陶醉于毁灭欲与诡异的满足感。

但是今天不行。不速客挟了寒流踏雪推开布拉金斯卡娅的大门，密码锁叮咚响了一声，瞬间便淹没于欢呼着冲进私人别墅的刺骨寒风中。火光在木炭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多时毛绒毯已覆了层莹白的霜；妖精们不肯离开壁炉半步，唯一没来得及赶到壁炉的小姑娘在空中被吹翻了720°然后咚地一下僵硬砸在地板上。布拉金斯卡娅小姐尽力从呼啸的风中辨认客人的身形，视网膜本能畏惧啦，阳奉阴违主人的意愿，悄悄睁开一条缝很快便再次阖上，基本是什么都没看清楚的，只有对方漆过假面厚涂了不切实际温情的银灰轮廓独自闯入视线，刻在纯白背景板里熠熠生辉。

“Anny，躲过你家那些侦察机可真麻烦。”

千里迢迢自遥远的英格兰带来一身风尘和清冽雪松味儿的女爵关上门，就着倚在墙上的姿势红唇微启，三言两语便是喧宾夺主宣告了布拉金斯基小姐一天的行程。无需揣测，仅凭那轻车熟路架势便可断定这位女爵绝不是第一次这样做，或者说在莫斯科，淑女小姐从来没有形象可言。

布拉金斯卡娅小姐蹙眉，不想理不请自来的某人。她将第一印象归咎于错觉：大抵是西伯利亚的雪天太凉薄，铺天盖地而来气势汹汹，因而思维篡改了情感，将惊鸿一瞥唯一的色彩渲染出三分柔和；棱角分明的绿松石分明不带丝毫感情，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同雪应当融为一体，瑰丽无双无可挑剔、夺人心魄也太过危险，跟它主人一个样，不可否认很美，却冷硬淡漠不似个活人。布拉金斯卡娅暗自腹诽，偏还要挂着一贯纯善笑容慢条斯理吸过最后一口唇烟，捻出纸包扔进垃圾桶动作一气呵成，视线飞速掠过复古摆钟无视了对方，起身就打算回卧室——回应倒是干脆利落，只是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柯克兰女爵挑眉，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女友如愿。实话说她们私下从未像时政那般针锋相对过，更多只是带点争强好胜意味的口头调侃。啊，说起调侃，观察力向来跟品种一样敏锐的猫系公爵低笑，薄唇扬起弧度意味深长，她知道对方一反常态的原因啦。

“瑞典产，泡泡糖味②，甜度偏高，我记得你应该更喜欢威士忌。”

安娜·布拉金斯卡娅脚步一顿，没回头。

“迪奥520③，我上个情人节送你的。”
“Tom Ford Tobacco Oud④，够辣…嘿，很妙的搭配。”

柯克兰小姐还要继续揭女友老底，估摸着对方可能已经处于恼羞成怒的边缘再对比了双方战斗力，碍于不希望日常挂彩便及时改了口，“——专门为欢迎我挑了这些，不尽下东道主之谊吗？”

布拉金斯卡娅心知肚明对方是混淆概念，却还是无可避免有些窘迫。窘迫，糟糕的词汇，和这该死的处境一模一样——早几天她都用的不是这个！见鬼的心有灵犀。她佯装镇定转过身，打量女爵两眼，语调是对于布拉金斯卡娅小姐来说算得上稀奇的冷淡：“换个口味而已。你来晚了，我正打算出门。”

显然知难而退绝不是女爵的作风，她也就迟疑了那么一下子，然后态度非常自然地接了话茬（斯拉夫姑娘在心里翻了个非常不布拉金斯卡娅式的白眼以表示对此人脸皮之厚的震惊），“好啊，一起。去哪？”

“拒绝。没人告诉我的假期要浪费在带孩子上。”布拉金斯卡娅小姐歪着头，笑了。她可不愿意让自己跟个幽怨思妇一样跟“被暗恋者”呆一天。

“现在有了。”柯克兰公爵从善如流接上。

“我以为你的教养匀一半给你曾经的小殖民地的同时强盗逻辑也匀了一半？”

“好消息是你说对了，这是个肯定句。坏消息是就在刚才你被我分走了三分之一。”

女人间的言语相击比男性要恶毒的多，相对的情话也更轻易且甜蜜。布拉金斯卡娅小姐没辙了，事实上在与罗莎·柯克兰的对峙中她总是率先败退的那个。她叹了口气，权当是没说过要出门，“要是真待在我这儿你就只能听听骨碟⑤了，娇生惯养的贵族妞。还有，这次可别说什么要试试藏酒——这里没有Spirytus Rektyfikowany⑥，那玩意度数高得能直接燃烧，你不如去找卢卡谢维奇。”事实上是不想替醉鬼收拾烂摊子，当然啦，她不否认自己有祸水东引的嫌疑。

显而易见不是每个姑娘都热爱精致的中度酒，布拉金斯卡娅小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高度酒真的不是糙汉专利。面前几乎是一整个仓库度数恐怖的各类酒，柯克兰公爵对于女友先前好意（也许？）隐瞒不置可否，事实上这里也基本没有哪瓶比那种低太多。而她只是想过来聊个天而已。很快柯克兰公爵的视线停在了整个酒窖唯一一瓶低度Chianti⑦上。带点审视意味的，女爵瞥了好友一眼，“你什么时候跟艾莉看了汉尼拔？”

对此布拉金斯卡娅小姐表示无辜：“这只是赠品，我没那个闲心去品饮料喔，不过你的话…Bundaberg Ginger Beer⑧正好适合，口感超惊艳的。”

虽然不清楚对方在胡言乱语什么玩意，本能察觉到不怀好意的女爵还是不动声色微笑：“过奖。”

难得决定为对方（更可能只是自己的工作量和假期）考虑的布拉金斯卡娅女士带领她参观完酒窖，亲自挑了几瓶度数尚在可接受范围内的白酒送对方作礼物，前提只有一个，离开后再开封。其实真实目的只是找人聊个天的女爵完美演绎了何为拿人家手短，她坚强熬过了78转盗版猫王成名曲的头骨X光片对耳朵的摧残，尽管那种东西四十年过去可能单纯只剩怀旧一个作用。布拉金斯卡娅小姐同样没觉得好听到哪里去，何谈对音乐向来严苛的英国人，东道主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心惊胆战——她可不觉得能忍这么久完全是酒的功劳，太虚伪，要是一不小心刺激到对方哪根没来得及做根管治疗的神经，反应可能较以往更大。

斯拉夫姑娘很忧郁，她开始后悔自己引狼入室的举动了。饱暖思淫欲，其实女爵不算吵，相反大多数时间都是布拉金斯卡娅在说话，可性质不同。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完全是在国内穷极无聊特地翻山越岭来消遣自己。

“…叙旧就算了，你来这儿的目的如果不是看戏那么绝对是演戏。”

英格兰淑女说起骚话脸不红心不跳，“Can’t be bothered⑨.太伤人心了Anny，我们ww2还是盟友呢，四舍五入就是过命交情了噢。”

雪停了。莫斯科午后的阳光退潮少见暖意，朦胧微亮透过枝梢融雪给侧脸打光影影绰绰看不清楚，笔触是要人命的温柔，莹白如旧日流窜的云烟。布拉金斯卡娅小姐端着杯奶茶循光而立，悄无声息，稍淡咖啡色同白沫画了个心。以静谧的空气为介质，女爵仿佛听闻这片土地的叹息。

布拉金斯卡娅小姐顺着对方探究目光望去，摊开的老相册格外惹眼。“旅游时照的。”她解释道，但女爵不关心这个，借口而已。不如说其实根本没人在意它。客人目光是停留在摊开的扉页左上角的，那里有一张折起来边角泛了黄的信纸，被主人下意识避开了。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什么。

-“之前的错过从来不是问题，我还有一辈子去认识你。”

布拉金斯卡娅沉默半晌，无言以对。她瞪着那个本不该出现的相册好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下次换我去你家。”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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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娘：下次我去你家，绝对要把所有你让最丢脸最尴尬的东西全部找个干净，不带重样嘲笑你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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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STOLICHNAYA：苏联红牌伏特加，属白酒，无色、无香味，中性。曾经苏/联的国酒。

②泡泡糖味儿唇烟：香烟的替代品，多产于瑞典。市面上有二十多种品牌，包括三倍尼古丁、威士忌、辣得酸等，泡泡糖是其中最甜的，但同时也含高度酒。

③迪奥520：玫红色号，适合情人节送姑娘。

④Tom Ford Tobacco Oud：汤姆·福特烟草乌木，辛辣木质调，中性香。

⑤骨碟：兴于列宁格勒，影响持续了大约二十年，光碟材质大多数是X光片，因为医院必须定期焚烧这些易燃物所以非常便宜，唱片中心的圆孔大多是烟头烫出来的。

⑥Spirytus Rektyfikowany：波兰精馏伏特加，着火点低，易燃，喝酒的时候不能吸烟，要禁火。世界上已知的度数最高的酒，紧急时刻可以作为消毒药用。

⑦Chianti：基蒂安红酒，酸度高、单宁充沛，适合配餐降低食物中的油腻感。吃意大利火腿、佛罗伦萨牛排等高级肉品时的首选佐餐酒，最重要的是，汉尼拔吃人肉时是喝的它。

⑧Bundaberg Ginger Beer：澳大利亚宾得宝姜汁啤酒，其实算无酒精饮料，土澳三岁小孩子都能喝的那种。

⑨Can’t be bothered：英式口语，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动机或活力，懒得做这件事。